一瞬间,所有的苦涩汹涌而来,我突然以手掩面,低声哭了出来。
声声泣血,泣不成声,眼泪从指缝落下,像要哭尽我与他两世的缘分。
他神色慌张,再顾不得其他。
「婉婉,你别哭——」
「谁让你不舒服了,我杀了他,我求你,别哭——」
从痴有爱,则我病生。
可那样热烈绵长的爱意,跨越两世的不顾生死,我如何能清醒而不沉沦。
前世死后很长一段时间,我被困在萧玉阳身边,看他疯癫,看他终日不成眠。
我以为,我会长久地被桎梏着。
直到那日,沈如安回来了。
沈家世代忠良,名臣能将辈出,世世代代忠于萧氏王朝。
谁也想不到,沈如安会举兵谋反,直取长安皇城。
铁甲染尽鲜血,长剑直指君王时,他质问道:「姜婉的尸首在哪儿?」
君王发髻散乱,望着他泣血而大笑:「沈如安,你永远迟一步,输一步,姜婉是朕的贵妃,她到死都只能是我的妻子,哈哈哈——」
萧玉阳的血从嘴角溢出,沈如安则双眸泣血。
后来,他将萧玉阳囚在水牢,日日以刀刑相候。
他将整个皇宫和萧氏皇陵翻遍,终于在萧玉阳寝殿的密室里找到了我。
我从不知,他竟爱我至此。
后来我细细回忆,才惊觉,我过往的无数岁月,似乎都有他的踪迹。
我痴缠着萧玉阳,为他送吃食,为他求平安符,总能看到沈如安。
天地雪白中,少年郎一身深色劲装,马尾高高扬起,胯下烈马疾风而过,犹如一团火焰奔驰在雪地间,只淡淡地觑了我一眼,便扬长而去。
我与萧玉阳大婚那日,满堂宾客俱欢颜,唯独他一人一壶酒,手中抱着剑,倚在人群外,不知在看什么。
宫道上的轿辇从不曾刻意停下,他总会道一句:「娘娘安好。」
我当真是错了,错在相信爱之一字,能抚平一切世俗欲望和偏见。
月孤明,风又起,心似已灰之木。
我执笔,落于白纸上,书为和离二字。
「夫人,将军病得厉害,求您过去看一眼吧!」沈如安身边的墨影在门外,低声求着。